第195章沉闷
    张美英即使是个再迟钝的人,经过这三年时间的思考,还有程皓若有若无之间透露出来的信息,张美英也能感受到一些。
    如果说李问就是河西王,那从现在的情况看来,皇帝需要他,整个朝廷需要他,似乎整个大周朝都需要他。
    以他现在的身份、资历权利,或许将来成为这个国家的主人也是很有可能的。
    她没想到自己真的能和这样的人产生瓜葛。
    如果说她刚刚穿越而来,觉得这边的生活就如同梦幻一般,不真实又虚无缥缈,她上一世的生活是那么的真实。
    经过几年,这种感觉就发生了变化,似乎她上一世的生活才是虚无缥缈的,不存在的,而现在的生活才是实实在在存在于这个空间的。
    因为她现在只是张美英,只是井口村一个十一岁的小姑娘,至于前世是什么早已无从考证,也无法追回了。
    张美英才是实实在在的她。
    百姓们陆续散去,程皓也只是和张美英拉拉家常,下下跳棋,玩围棋五子棋,偶尔会和白翠花、张王氏打打麻将,却不与张美英谈论李问,谈论河西王。
    因为程皓知道此时的河西王不可能回到张美英的身边,因为他身上承担着太多的责任。
    武氏叛乱,国家打仗打了一年多,民生凋敝,国库空虚,很多百姓的生活处在水深火热之中,现在最疼爱他的父皇又躺在病榻上九死一生,李问能承受多少,是否能坚持下来,这都是一个未知数。
    程皓之前是很讨厌李问的,可现在想到他要承受如此大的压力,程皓还真有点同情他。
    “好啊,你今天好像有点心不在焉,又输了哦!”白翠花笑着对程皓说道。
    “大嫂,你记得我哪次赢过,每次不都是我输吗?”
    “那是我们皓儿懂事,专门来给大娘和大嫂送银子的,下次你可得拿出真本事来,总是赢你的银子,我们可没什么意思!”
    程皓笑了笑,“拿出真本事来,我可是很厉害的!”
    程皓离开之后,张家的气氛也比较沉闷。
    皇帝生命垂危,每一个人都提不起兴致来。
    朝廷将来要发生什么样的变故,如何发展,谁也无法预料。
    可老百姓又能做什么,只是担忧而已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“传问儿回朝!”皇帝躺在病榻上,奄奄一息对身边的公公说道。
    “陛下,河西王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,八百里加急,武氏余孽已经全部被河西王消灭干净!”
    皇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,脸上挤出一丝艰难的笑容来。
    “陛下,你要放宽河西王再有两日便能回京,您一定要保重身体,河西王回来您就会身体康健的!”
    “朕的身体朕知道,没有几日了,真要安排后事了,但是现在必须得有问儿在身边,其他人朕都不放心!”
    “陛下您好好歇着,河西王回来以后,局势就会逐渐稳定,您就能安心养伤!”
    “传朕的命令下去,让问儿火速回京!”
    公公眉头紧锁、忧心忡忡,即使说再多安慰的话,他也知道皇帝将不久于人世了。
    皇帝年龄其实还小,还不到五十岁,还有大把的年华,可是天妒英才。
    想到这里公公潸然泪下。
    “我还没死呢,你哭还太早了!”
    公公扑通一声跪在皇帝脚下,“奴才该死,让陛下忧心了!”
    生死天命,皇帝即使再想干什么,也不得不认命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“陛下河西王到了!”
    李问风尘仆仆进了皇帝的内殿。
    虽然他还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,可生活已经将他的面庞雕刻的如钢铁一般冷烈。
    “父皇,儿臣回来晚了!”李问,进了皇帝内殿,跪在皇帝的脚下。
    “我的问儿回来了,朕还以为真的看不到你了!”
    皇帝已经只剩下微弱的气息,似乎稍微动一动就几乎要耗尽他的生命。
    李问心疼,在这偌大的皇宫里,皇帝是唯一一个疼爱他的人,可是就这一个也要离他而去了。
    “父皇,是儿臣不孝,没有保护好你!”
    “靠近父皇一点,父皇想摸摸你!”
    此时没有皇帝和臣子,只有一个生命垂危的父亲对自己儿子无限的怜爱。
    李问伸手抓住皇帝骨瘦如柴的手,放到自己的脸颊上。
    这才多长时间,皇帝的身体已经成了这样了,所有的血肉似乎都已经耗干了,只剩下一具皮包着里面坚硬骨头,如同骷髅一般。李问看着这样的皇帝,想到战场上英雄神武的父皇心如刀绞,眼泪更是止都止不止。
    “父皇不行了,可这天下还得有人继承!”
    “父皇知道你不想坐这个位置,可是你觉得现在父皇还能将这个位置交给谁!”
    “父皇,是儿臣不孝,在这个时候还要违背您的意愿,可这皇位不适合儿臣,儿臣也不想做!”
    “父皇知道,父皇知道你的心意,父皇疼你,也不想让你坐到那里,做到这个位置操心太多,一生没有快乐,父皇也不想让你过父皇这样的生活!”
    “那你觉得,在你这些皇弟中哪一个能胜任这位置!”
    “十皇帝聪慧,能胜任这个位置!”
    “老十今年几岁了?”
    “十弟今年八岁了……”
    “那父皇就听你的,但你觉得他一个八岁的孩子能担得起这天下吗?”
    “父皇放心,你若相信儿子,儿子便将他顶上这皇位,让他坐稳了,在他能亲政之后,儿臣便将这皇位原原本本的还给他!”
    皇帝凝神看着李问。
    之前他的眼神是虚无缥缈的,是含混不清的,可是此时他看着李问的眼神是清亮的,是明媚的,是灼热的。
    他知道李问如果把十皇子扶上皇位,再做其他的事情,那这大周朝真的就是风雨飘摇了。
    “好,父皇就相信你这一回,也是最后一回!”
    李问用力点了点头。
    皇帝的生命如残烛一样,只是在一日一日的消耗下去,直到生命之灯最后枯竭。
    人的生命有的时候真的是顽强的,皇帝如此这样竟然也消耗了一个多月之后才驾崩。
    皇帝驾崩,举国悲痛。
    这一次井口村不用等程皓送来消息,皇帝驾崩的报文很快便贴在了井口村的公告栏上。
    这个消息似乎给整个萧瑟的冬天又增加了几分冷烈和无情。
    可是冬天来了,春天还会远吗?
    今年的这个春节似乎没有往年那么欢腾。
    一年之中,整个大周朝都在对抗武氏的叛乱,年底皇帝驾崩,举国处在沉重的哀悼之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