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重碧落底层。
    姜娆带来的人已悉数被蚩尤夺了性命,神魂抹杀,唯有一具具尸体在原地躺着。
    周围那些贱民见惯了死亡,并没有因为这一幕而吓得四处躲避。
    他们只是怔怔的看着蚩尤。
    以及面前那一团黑暗。
    迟柔柔和姜娆的身影都被黑暗包裹在里面。
    头顶地裂的缝隙已被遮挡住了,底层完全在迟柔柔和蚩尤的掌控之中。
    这里的王印本就在姜姬的手中,他们也不惧有旁人能窥探。
    时间过去也有一会儿了,迟柔柔还未从黑暗中出来。
    蚩尤灵魂深处却震了一下。
    他眯了眯眼,知道属于自己的时间已经过去,这会儿应该已经日落,月亮升空该是御渊那家伙活动的时间。
    换做过去,御渊醒来后应当直接夺取这具肉身的控制权,但这一回,他竟迟迟没有下手。
    蚩尤唇角一勾,脸上露出一抹嘲色。
    知道自然是为何。
    他看着不远处那些神将的尸体,刚死不久的尸体还带着热度,鲜血潺潺往外涌着。
    蚩尤在脑海里嘲讽的问道:
    “只是看到血就让你控制不住,你还准备瞒那个女人多久?”
    “闭嘴!”御渊的声音回响而起,带着几分压抑的喘息。
    蚩尤沉下眸,冷声在心里与他说着:
    “迟柔柔迟早会知道你现在的真实状况,与其瞒着她,有朝一日被她发现,倒不如老实与她交代。”
    御渊的声音沉默了一会儿,忽然笑了起来:
    “你也会这般好心了?”
    蚩尤还是那般傲慢的神色,声音不改讥诮:
    “说到底你与吾本就是同一个人,不管最终谁吞噬谁,都是殊途同归。”
    “那死女人什么性子,你比吾清楚。”
    “浑天绲能克制你一时,不能克制你一辈子。”
    “迟柔柔已成大狱本身,她的眼睛有看破虚妄的能力,你身上的小秘密迟早会被她发现。”
    御渊听着,笑声渐起:“若非你的启发,肉肉不会这么快掌握因果之力。”
    “她掌握那部分力量是迟早的事,她成为大狱后,潜力无穷,至少目前吾也推演不出她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。”
    蚩尤说着顿了顿,嘲色更浓了几分:“她变强对你来说难道不是件好事?”
    “是好事。”御渊声音低沉,冰冷异常:“可是蚩尤,你也说过咱俩本是一体,你心里的算盘,同样瞒不过本君。”
    “教肉肉因果之力,不就是为了让她发现我的异常吗?”
    蚩尤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,声音异常的平静:
    “是又如何?”
    “她既能变强,又能发现你这臭小子隐藏起来了阴暗面貌,两全其美。”
    半晌没有回音。
    片刻过后,御渊才开口道:
    “那你可真是低估了她。”
    低估?蚩尤一挑眉,就听御渊继续道:
    “让给你一夜时间,处理好现下的事情,之后的白昼时分归本君。”
    他说完,意识重新沉睡下去。
    蚩尤听着脸上却露出一抹嘲色,勾唇低声道:
    “这颐指气使的口吻,真当吾是你的下属了不成?”
    他说完,目光落到那些神将的尸体上,拂袖一挥,那些尸体就顷刻血肉崩塌,化为白骨齑粉。
    只有乌糟的地上还留着一滩滩血迹。
    蚩尤沉下眸,若非今日一试,他还不知御渊那小子的血瘾已大到如此地步……
    看来他控制这具肉身时隐藏了不少的记忆。
    蚩尤眯着眼,脸上嘲色渐浓,忍不住揉了揉眉心。
    帝鉞和迟重楼已然融合,作为僵尸之躯的肉身被舍弃,用的乃是他的古神本体。
    但御渊的这具肉身却还是实打实的僵尸之躯!
    而当初四王族各自创造出的四祸,其中将臣和女魃是最为特别的!
    女魃是风无霜的心头血。
    而将臣……除了有四王族的手脚,还有他偷偷割裂的一部分神魂。
    按理说,御渊的变化不会超出他的预知,可五年前从深渊大狱上来之后。
    蚩尤就发现,御渊神魂的变化与自己预想中的不太一样。
    短短五年时间,他的神魂竟壮大到可以与自己相抗衡的地步!
    蚩尤不免怀疑,当初创造将臣之时,是否还有旁人动了手脚?
    他沉吟之际,前方那段黑暗渐散。
    迟柔柔懒洋洋的走了出来。
    在她脚边还倒着一具‘尸体’。
    姜娆现在看着与死了没什么区别,神魂已被迟柔柔封在了大狱之中,只是怒睁着的眼睛里却是一团漆黑。
    “王印到手了?”蚩尤问道。
    迟柔柔哼哼了两声,手一摊开,便有两个金灿灿的印记悬浮而起。
    至于姜娆的神魂在大狱中是何下场,那不言而喻。
    遮挡头顶缝隙的黑暗也散去了,淡淡的月光洒落下来,像是一层银纱。
    “走吧。”蚩尤开口道。
    王印和姜娆既已到手,就该办正事了。
    迟柔柔正要与他离开之际,忽然想到什么,脚下一顿,看向人群中的一个小孩。
    那小孩抱着自己的手就站在人群中,眼神里带着几分恐惧。
    迟柔柔看着他身上的因果线,氤氲着淡淡的白色。
    在这一团浑浊的地下,干净的因果线何其难得。
    迟柔柔朝他走了过去,蚩尤渐状,微眯起眼,却没有说什么。
    小男孩看到她走来,不免有些紧张。
    “手给我。”
    迟柔柔朝他伸出手。
    小男孩有些惊恐,下意识后退了一步。
    嗫嚅道:“脏……脏……”
    “脏了洗洗便干净了。”迟柔柔不以为意的说着握住了小男孩受伤的手。
    对方吃痛的一哆嗦,迟柔柔却没什么表情,而是拉着小男孩走到了光束下。
    看到光束,小男孩顿时想起了先前被灼伤的痛,整个人都抗拒惊恐了起来。
    “大人求求你放过我,我错了大人!”
    迟柔柔没有理会他的挣扎,而是拉着他的手,放到了光束下。
    小男孩恐惧的闭上眼,预想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。
    反而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暖之感,在慢慢驱散他手上的疼痛。
    小男孩睁开眼,就见自己蒙在光束下的手上面的伤口正在慢慢愈合。
    他惊讶的张开了嘴,说不出话来。
    等他的伤口完全愈合之后,迟柔柔才松开了手,甚是平静道:
    “伤人的不是光芒,而是人心。”
    她说着看向小男孩,轻声笑道:“到地表上去,看看真正的光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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