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机营负责皇宫城防,说是巍帝亲军也不为过。
    丑时三刻,正是天机营换防之时。
    李泽玄轮值完,从东城门出了皇城。
    在宫门口时,便被人叫住。
    “泽玄,你等等!”
    李泽玄回头就见一个精壮的胖子跑了出来。
    “文兄叫住我有何事?”
    文刀刘左右张望了一眼,小声道:
    “今儿这么晚了,你怎不干脆在轮班的角房凑合一夜得了?干嘛非得出宫回家啊。”
    “家中有些琐事,必须回去一趟,正好明儿我沐休。”李泽玄一板一眼道。
    文胖子闻言一言难尽的看着他:
    “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啊!今儿你下那狠手把督察院那位打的屁股开花,还敢大半夜一个人行动?”
    李泽玄皱了皱眉,“文兄是说御渊要报复?”
    “那位败类爷又不是干不出这事!”
    文胖子小声道:“他手下那阴招少了吗?朝堂上好几位大臣私下都被他套麻袋挨了不少黑打。
    昨儿他连三皇子都敢当众打,你与他本就有龃龉,他这回还能放过你?!”
    李泽玄闻言还是那副不为所动的样子。
    “我奉旨办差,打他乃是陛下圣旨。他御渊若因此记恨下黑手,我李泽玄也不是吃素的。”
    说完,他对文胖子拱了拱手道:“多谢文兄提醒,时候不早了,你还是快回角房歇息吧。”
    文胖子见他一副悍不畏死的样子扭头就走,张了张嘴也不知说什么好,悻悻的就回去了。
    李泽玄没有骑马而是步行离开,但他毕竟是练家子,这脚速可比寻常人快多了。
    月影清冷,披落银霜。
    一道黑影悄然尾随在他后方,身影似与黑暗融为了一体。
    黑暗中,一双乌沉沉的眼睛盯着他的背影。
    “还真是运气好嘤,守株待兔都能蹲到真兔几……”
    细软的嘤嘤嗓小声嘀咕着:
    “不过这好像不是去李阀的方向嘤……”
    “管你个扑街去哪儿,居然还对我家芋头下狠手……”
    迟柔柔舔了舔唇,身化残影,速度之快像是眨眼间从原地消失了一般。
    李泽玄脚下猛地一顿,回头看了一眼。
    他眉头皱紧,是错觉吗?
    刚刚他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……
    李泽玄狐疑的转过头,忽然眼前一黑。
    一个麻袋从天而降,直接把他给罩在里面。
    该死!
    李泽玄脸色大变,一瞬想起文胖子的警告。
    真是御渊那败类派人来下黑手了不成?
    一切只是瞬息间,他甚至连反抗与叫喊声都来不及发出,就感觉自己的肚子像是被铁牛蹄子给踹了一脚那般,直接佝偻成了虾米。
    “啊——”
    他一声痛呼。
    紧接着后背又是一脚猛踹,直接把他踹到地上。
    不等李泽玄爬起来,一只脚落在他背上。
    李泽玄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座巨山给压着一般,别说反抗了,差点没把屎尿给踩出来。
    倏的破空声起。
    像是有什么劈了下来。
    很快李泽玄就知道是什么了!
    有人踩着他的背让他动弹不得,还有人正拿着木棍死死打着他的腚呢!
    那一棒又一棒下来,打的他是叫天天不应,叫地地不灵。
    月光皎洁,落在迟二姑娘身上,愣是把她那小身板照出了盖世女暴龙的雄姿英发!
    那棒子挥的风生水起,小白牙磨的咯咯作响。
    哼!
    敢毒打老身的芋头!
    看我不把你这翘屁嫩男给打成烂屁鬼男!
    ……
    瓒王府。
    云雀疾步进了姬玉衍的书房。
    “二殿下,李泽玄出事了。”
    姬玉衍执笔的手一顿,抬起眸子。
    云雀压低声音道:“他刚出宫就被人套了麻袋,挨了一顿黑打……”
    云雀说着顿了下,表情有点古怪:
    “对方下手极狠,将他腰身以下打的血肉模糊,怕是要卧床好一段时间才能起来……”
    “而且……对方还把他裤子给脱了……”
    云雀神色委实一言难尽。
    他听到手下人汇报时,都忍不住翻白眼。
    这也忒毒辣了吧!
    把人打烂了腚不说,还扒了人裤子。
    李泽玄直接被打的昏死了过去,则要是等到白天,百姓们都出来了。
    岂不是让人围观他的烂腚?
    这是虐身又虐心,公开处刑啊!
    姬玉衍听完,眸光幽幽一动:“人呢?”
    “送回他自己的那处小院了。”
    “安排妙门的人去看看他的伤。”姬玉衍开口道,“安抚下他的情绪,这件事先别闹大。”
    云雀闻言有些疑惑。
    “二殿下,这事一看便是督察院那位爷所为,咱们为何要帮他遮掩!”
    云雀脸上分明带着几分不情愿,李泽玄乃是他们的人,御渊此番动到他们手上,这口气怎能咽下去。
    “若是御渊,他大可不必如此。”
    姬玉衍从容不迫道:“他要收拾李泽玄,光明正大的打了便是,何必套麻袋打黑拳。”
    云雀小声嘀咕道:“当年礼部和工部那两个尚书不就被他这么打过。”
    姬玉衍闻言不由笑了起来:“若不如此,如何坐实他的败类之名。”
    “行事狂放,不拘理法,不讲规矩,便是世人眼中他御院主的样貌。”
    “难道他并非如此?”
    姬玉衍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茶,捧在手上却未喝。
    只是盯着那杯盏中盘旋着的一片翠绿,幽然道:
    “不如此,如何当个孤臣。”
    “本就身居高位,若再完美无缺,四处结友,岂非让圣心难安。”
    姬玉衍缓缓抚着杯缘:“他之所以放肆,是因为陛下想让他放肆。”
    “对付李泽玄,他大可不必藏着掖着。”
    姬玉衍说话间走到一旁的盆栽边,将那杯还冒着热气的茶水慢慢浇了下去。
    “李泽玄此番……倒也的确该打。”
    姬玉衍淡淡道:“虽是奉旨,但他下手的确太过了。”
    云雀闻言有些惶恐,低下头道:
    “李少爷也是看三皇子一道被罚,想抓住这个机会而已。”
    “过犹不及。”姬玉衍闭上眼,轻吸了一口气,睁开眼的刹那,琉璃般的褐瞳中闪过一抹幽光:“反露出破绽。”
    “破绽?”
    “他这招投桃报李用的没错,但不该拿御渊作垫脚石。”
    姬玉衍摇了摇头:“本王那位三弟看不穿他的所图,不代表御渊看不透。”
    云雀心里也跟着七上八下了。
    李泽玄这回怕是真的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,没准要百忙和一场。
    “若今夜对李泽玄出手的并非这败类世子爷,又会是谁呢?”
    “是啊,会是谁呢?”
    姬玉衍微眯着眼,脸上带着几分好奇的笑意。
    皎皎白月光透过窗落在他脸上,显得异常迷人好看。
    打了人倒也罢,居然还罢了人的裤子。
    怎么看都不像是要借此栽赃嫁祸,倒像是真的为御渊出气。
    那位御院主几时也有这般仗义的朋友了?
    “朋友……”姬玉衍忽然低喃出声。
    眼中闪过一抹异彩。
    脑中浮现出一张人畜无害的甜美小脸。
    他脸上的笑意一刹间多了几分惊诧与玩味。
    难道……会是她不成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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