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夜。
    柳氏挨了教训,醒来后那哭嚎声便没断过。
    迟柔柔与她的院子相隔甚远,但那寻死觅活嚎声就像在耳边响起般的清楚,叭叭叭的仿佛有千万只村霸在嘎。
    迟柔柔耳朵里塞着两团棉花,然而并没什么用。
    怪就怪僵尸老妖婆的听力太好,委实顶不住这嚎啊……
    “阿西八嘤!白天就该直接捏断她的脖子!”
    “春儿,把白绫、毒药、剪子全都给兰青苑送去,告诉柳氏她要死就麻溜动手!没人拦着她!”
    春儿在门外脸色古怪,得令便赶去兰青苑了,她心里直嘀咕,没听见有什么哭闹声啊。
    再说,那兰青苑距离这儿那么大段儿距离。
    就算有人嚎,也听不到才对呀。
    这二姑娘别是借题发挥,想逼死那柳姨娘吧?
    啊……
    迟柔柔都快给吵的昏古去了,脑子都嗡嗡嗡的响,以至于,她没听到窗边传来的动静。
    御二世子悄然从窗子爬进来时,轻手轻脚打帘进来就瞧见这样一幕。
    某人撅着小腚,鸵鸟似的跪在床上,脑袋扎进小被几里。
    嘴里不知咕哝着什么,许是骂人的浑话。
    配合她那嘤嘤嗓,毫无杀伤力不说,反还娇气的很。
    倒像是在撒娇似的!
    御渊眉梢一挑,干脆坐在一边的席位上,看她撅着小腚表演了好半天。
    瞧瞧那小腚又撅又扭又摇晃又颤抖的。
    声音时而亢奋时而奸细,不时一声‘阿西八’。
    御渊实在没忍住,噗哧一声笑了出来。
    到底‘阿西八’是什么东西?
    这一声笑,切切实实传进了迟柔柔的耳朵里。
    她猛地从被几里拱出来,顶着一头乱鸡窝,震惊的看着屋中的不速之客。
    她小嘴张开的刹那,御渊骤然起身,欺上前去,一把捂住她的嘴,“别叫!”
    “谁说我要叫。”
    迟柔柔杏眼圆睁着,将他的手打开。
    俏脸上满是怀疑之色:
    “三更半夜,登堂入室,御院主这是不当败类改当贼了?”
    “贼分两种,要么黄白之物,要么偷香窃玉。”
    御渊戏谑的看着她,“但这镇国公府,两者皆无,本君犯得着吗?”
    迟柔柔会听不懂他的嘲讽?
    瘸眼狗焉能看出她的貌美如花?!
    老身人美音甜,身娇,体柔……推是推不倒!
    可谁说长腿萝莉嘤嘤嗓就没有高光时刻了?!
    迟柔柔磨着牙,笑眯着眼:
    “那就是第三种咯,你白天还没挨够揍!”
    不等她动拳头,御渊就抽身站起来。
    “女孩子家家怎么那么喜欢打打杀杀,粗鄙!”
    “能动拳头,干嘛要讲道理?”
    迟柔柔挑起眉,看向他的左手手腕,那里包着一圈纱布。
    她眼神中带着嘲讽,“右手也想脱臼?”
    御渊目光微闪,顺着此话道:
    “白天你送的药膏甚好,本君这左手倒是不疼了,你还懂医术?”
    何止是不疼了,说是全好了也不为过。
    他本是将信将疑的擦上去,几个时辰的功夫,左手手腕就恢复如常。
    他嗅的出来,那药膏本身寻常,唯一不同的是,里面加有迟柔柔的血。
    “不懂。”迟柔柔波澜不惊的看着他。
    心里嘀咕着:
    这烂芋头虽是个狗鼻子,但那药膏这般冲人,她的血加在里面,应该闻不出味道才是。
    若这都能嗅出来,他那狗鼻子岂非比僵尸鼻子还厉害?
    “你到底来做什么?”
    御渊见她那小脸上明晃晃的露着不耐烦、不欢迎、很不爽的情绪,不由哂笑。
    白天揭穿了她的‘真面目’之后,这吃肉肉还真是不装了啊?
    就这么明明白白的暴露真性情了。
    “自然是来继续白天未完的话题。”
    御渊自个儿搬了把椅子坐下。
    迟柔柔瞅了他一会儿,心里委实也烦这芋头的很。
    但眼下这情况,僵尸之乱已闹到巍帝跟前,若不查出个所以然,督察院必不会罢休。
    云英背后还有个僵尸,这人还逃窜在外,的确是个隐患。
    迟柔柔知道自己僵尸的身份一旦曝光,必会牵连整个镇国公府。
    一己之力与偌大江山为敌?
    她自问还没那个能耐!
    的确得把那个替死鬼给揪出来,否则,此事若在坊间传扬开了,闹得人心惶惶,局面就不好收拾了。
    再者嘛。
    迟柔柔眼神在御渊脸上晃荡了一圈。
    这个烂芋头一直在怀疑她……
    “当夜和云英一起关在牢饭中的人,应该还没死绝吧?”迟柔柔开口道。
    “的确还有个人不见尸首,但也不在大牢之中,目前下落不明。”
    迟柔柔一耸肩,“那不就得了,去追呗。”
    线索她早就给了,还死缠着她搞鸡毛。
    “迟二姑娘何以对僵尸之事这般清楚?”
    御渊托腮看着她,那姿态颇有还要闲聊一阵的架势。
    “少吃闲饭多读书,书中自有黄金屋。”
    迟柔柔说完一哼哼,抱着被几瞪着他,“你还不走嘤?”
    “你肩膀的伤这么快就好了,嘤?”御渊学着她嘤了一声,俊脸上满是戏谑。
    迟柔柔小脸唰的一沉,磨着后槽牙。
    居然学她讲话!
    简直太羞耻了!
    “既有良药赠你,岂能亏待了我自己。效果自然比你那赤脚大夫给的药膏,效果神速多了嘤。”
    迟柔柔睁眼说着瞎话。
    御渊忽然有些遗憾,真该叫那徐二愣子听听,他是怎么被骂的!
    正要轰走这讨人厌的烂芋头,迟柔柔神色一变。
    “你赶紧滚……”
    话还没说完,御渊也听到了外间传来一声怒吼。
    “迟柔柔!”
    他骤然起身,却不从窗那边溜走,直接钻到了迟柔柔身后的榻上,被子一扯把自己盖了起来。
    迟柔柔杏眼一瞪,你个烂芋头脑子瓦塔了?
    躲哪儿不好,躲我床上?
    如此娴熟,常常大半夜跑人女儿家闺房里做贼吗?!
    “快上来!”御渊把脑袋探出来,顺手把迟柔柔往自个儿身边一拉,她触不及防下跌过来,两人的脸险些撞上。
    近前那张贵气逼人的俊脸上挂着讨打的笑容。
    “你也不想旁人知道你半夜私会外男吧?”
    迟柔柔牙根一痒痒,推门声响起的刹那,她钻进了被窝,顺手把他的脑袋往下狠狠一摁。
    烂芋头你给老身等着!
    行云流水一套操作完,她急忙侧身。
    迟玉楼正好冲进了帘后。
    不等他开口,迟柔柔先是一声吼:
    “迟二狗子,你想死就直说嘤~”
    “噗——”
    躺在她身后的男人没憋住,噗出了声儿。
    那声调听上去像是……
    迟玉楼抓住机会骂道:
    “放屁就放屁,你瞎叫唤什么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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